小黑鵝的話音一落，無霜手中的火靈開始不安份了起來，整個發著紅光，似乎想要從無霜的手心裏掙紮出來。

無霜握緊了火靈：“別鬧，”又對小黑鵝認真的承諾：“你放心，我心裏有數，再怎麽著我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的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小黑鵝也見好就收，不再多話。

它張大嘴吸了一口氣，整個身體瞬間脹大，幾乎是把整個帳蓬都撐滿了，兩只微微撐開的翅膀，正好把無霜護在其中。

無霜長籲了一口氣，盤腿坐下，然後拿起了一個獸魂珠握在手心裏，閉上眼，開始把獸魂吸入自己的身體裏，獸魂雖然沒有意識，但似乎還能查覺得到威脅，開始不安的掙紮了起來，無霜死死的壓制住它，然後把吸入體內的獸魂一縷一縷的抽出來。

若是能看到，那整個過程就像是最靈巧的織女在抽絲剝繭一般，緩慢，而又漂亮。

但是稍有一點常識的人都知道，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行為。

人和靈獸都有強弱實力之分，但靈魂卻不管是靈王還是普通人，或者說是尋常的獸類都是非常脆弱的，經不起傷害。雖然眼下這獸魂已經沒了意識，可是誰又敢說是萬無一失？沒遇上倒也罷了，一旦遇上，後果誰也法預測。

現在無霜做的就是把那些抽出來的獸魂一縷一縷的絞碎，最後形成完整的靈魂碎片，這樣的靈魂碎片對於受傷的意識來說，可是最大的滋補物，不僅吸收者不會受到反噬，而且還沒有任何的副作用。

她這樣的做法等於是拿自己當成一個過濾器，剔除掉了所有的危險，把最後的好處盡數給了阿森。

阿森在火靈裏的那一抹意識似乎有了感應，不停的在無霜的手心裏發著熱，甚至還不停的掙紮著，似乎想要讓無霜停止。不過當無霜把靈魂碎片送到它四周後，它的動作就慢慢停了下來，最後像是受不了靈魂碎片那純粹的靈力吸引，貪婪的吸收了起來。

一顆，兩顆，三顆……

越到後面，無霜越吃力了起來，額頭上的汗水如線一般往下滴，打溫了她的衣袍，也打濕了小黑鵝的羽毛。

小黑鵝又氣又急，氣無霜根本就不顧自己的狀況，急的是它又不能打斷無霜現在的行動，要不然無霜可就危險了。

就在它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，外面又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，還有一些人的撕心裂肺的慘叫聲。它馬上把腳邊的一個靈軸拽開，直接踢到靈陣上，把之前布下的隔音靈陣的強度提升了整整三倍。

哪怕外面的人死絕了，它都不能讓無霜受到打擾，而傷了自己。

很慶幸的是，無霜把四顆完全餵給火靈後，就停下了動作，此時的她如同從水裏撈出來一般，渾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，頭發都一條一條貼在臉上。她靠在小黑鵝的胖肚子上，仔細地查看著火靈的狀況。

火靈又恢覆成了最初的紅寶石模樣，不，應該說比那個時候還要好看，晶瑩剔透，圓潤如絲，散發著讓人不可忽視的龐大靈力，任何人瞅上一眼，都不會再拿它當個普通的寶石，而是會認定這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秘寶。

“你還只關心它？也不看看你自己。”小黑鵝氣得在無霜的臉上啄了一口。它很小心的控制著力量，那一口沒有無霜的臉上留下一丁點的印記，反而有像在撒嬌一般。

無霜扯開嘴角，沖它露了個笑容：“我沒事，只是有些累。若是有一天……你也這樣了……我也會做同樣的事的。”

對於這一點，小黑鵝是一點也不懷疑。

但它嘴上卻不軟半分：“哼，我會沒用的落到需要你這樣來救嗎？那我寧可找塊豆腐撞死。”說著，恨恨的瞪著火靈，似乎想上去來一口。

無霜哪會讓它如願，馬上將火靈收了起來，見小黑鵝還不依不撓的，無力的擡了下手，輕聲問道：“外面……外面怎麽了？好吵！”

見她伸手越過靈陣去擱簾子，小黑鵝忙把她的手按下，動作輕柔的將她托起，放到了身後的草榻上，又催促著無霜取出了靈切，它卷著藥瓶子親自餵給無霜喝，直到無霜連著喝完了三支，它才叮囑道：“你別動，你現在出去也做不了什麽，還不如在這好好休息，我出去瞧一瞧。”

“嗯。”無霜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非常的不好，就如它說的，哪怕她出去也幫不到什麽，就勢應了下來。小黑鵝怕她擔心過多，出去之後還很謹慎的又把破開的靈陣嚴嚴實實的給封上了，看它那架式，是要不讓任何消息打擾到了無霜。

無霜苦笑，但也拿它沒辦法。

待小黑鵝出去之後，她豎著耳朵嘗試著想聽著外面傳來的聲響，可惜小黑鵝封得太嚴，她什麽也聽不到，只得放棄了這個念頭。若真有事，小黑鵝都解決不了，那她現在也是沒有辦法的，還不如真像小黑鵝說的，先休息。

她精神一放松，困意就湧了上來，不到半刻鐘，就沈沈睡去了，還不知覺地打起了香甜的小鼾。

帳篷裏不知什麽時候，多了一些極淡的味道，像是野花的芬香，又像是雨後空氣特有的清新，讓人聞著特別的舒服。

無霜咂巴了一下嘴，想翻個身。也許是身體太勞累了，動了一下，沒有翻過去，她皺了皺眉，不滿的哼哼了兩聲，將頭埋進了軟枕裏，鼾聲也停止了，只有軟枕邊上的流蘇被她的呼吸帶著輕輕的晃動著。

熟悉的人都知道，她這是真的睡著了，而且睡得非常的沈。

一抹極細的綠線在她的指甲縫隙邊緣流動了起來，它的速度很慢，很慢，一一點一點的，從指甲縫順著手指，慢慢的攀上了無霜手中的那枚戒指儲物空間，然後貼在上頭不動了。

淡淡的紅光從戒指上透了出來，不多，也不夠鮮亮，輕飄飄的也像一縷呼吸大一點就會散去的輕煙。

那輕煙飄浮在半空中，慢慢構畫成了一雙狹長的眼睛，居高臨下地看著無霜的後腦勺，停頓了好半天，直到感覺到了外頭小黑鵝靠近的氣息，那輕煙才發出了一聲輕嘆，飛快的進入到了戒指裏。

待到小黑鵝挑開帳篷門簾時，屋內一切又恢覆成了原樣，甚至無霜指甲縫裏的那一根線頭也沒了，但若仔細查看，無霜耳後的碎發顏色有少許的黯淡。

等無霜睡醒的時候，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，小黑鵝變得有匹馬大，拿一只翅膀護著她，自己瞇著眼打著盹。

無霜一動，小黑鵝就醒了：“怎麽樣？”

“沒什麽了。”無霜翻身起來，伸伸胳膊，踢踢腿，還活動了一下腰身，“看，靈活自如。”

小黑鵝不開心地咧嘴，“我才不信呢，最好多了個皮子。”

無霜揉了揉它的腦袋：“別生氣了，回頭我親手給你烤鵝腿，管飽，管夠。”

“誰在乎啊。”小黑鵝嘴裏說著不在乎，脖子倒是不停的晃動著，翅膀都抖得很開心。

無霜又多揉了兩下，才撩開簾子出去。

外面的陽光明媚，刺得眼睛都睜不開，她擡手遮住了陽光，瞇著眼掃向四周，視線所到之處的狀況比起昨天她休息的時候還要慘烈。

能看清楚的範圍內，頭頂上的那層假天空已經都掉落下來了，只有遠處還有一些不太完整的碎片在搖搖欲墜。地上，也像是受到了重擊，碎裂出了一條一條如同蜘蛛網一樣的巨大深溝，最近溝沿離她昨晚所住的帳蓬僅僅只有一步之遙。

她走過去往下看，下面黑烏烏的，深不見底。再看看四周，與最近的一處地面足有幾十米遠。

果然，天塌之後，又來了地陷。

“主上，我們並無人員傷亡。”立在帳蓬外的石青見她臉色不太好，馬上出聲報告狀況。

她們中擅風者居多，地裂出來的時候，借助著風力以及彼此的相助，大家雖然狼狽，但也是平安的逃過了這一劫。至於遠處那外來者可就沒有她們這麽好運了，損失了足了一半的人員。

後來有主上的聖獸坐陣，那些來者哪怕再心有不甘，也沒有人敢過來找麻煩。

“沒傷亡就好。”無霜放下手，又掃了一眼面露疲憊的眾人，道：“讓大家吃飽喝足，做好隨時出發的準備。”

天塌地陷了，再留下去她都不想猜測接下來的是什麽。

但不管是什麽，這個地方明顯不適合久留了。

無霜跟著眾人一起吃了些東西，又親自動手給小黑鵝烤了一堆烤鵝腿。

小黑鵝一邊啃著香噴噴，油漬漬的焦黃肥鵝，一邊不滿的大聲抱怨：“你今天這麽大方，肯定等會兒要差遣我的。”

“那你吃不吃？”無霜又遞過去一只。

小黑鵝翅膀一卷，連同樹枝一並接過來，狠狠地往嘴裏一塞：“反正活兒要做跑不了，不吃的是傻子。”

看著它已經完全長好了的長羽，無霜笑瞇瞇的又遞過去了一杯水，小黑鵝又痛快的就著她的手把整杯水給喝了。

她們吃完東西就開始做出發的準備了，無霜正在給眾人分食物和藥劑，灰頭土臉的呼大師從一處廢墟後面閃出，幾乎臨空飛躍，朝著她們所在的地方過來了。

無霜沒在意，繼續做著自己的事兒，石青走到深溝邊緣，帶著一臉客氣的笑容道：“不知呼大師過來有何教。”說話的時候，她的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長弓。

呼大呼感覺到了她身上傳遞過來的威脅氣勢，知道自己再強行靠近一步，她肯定就要出手了。

他苦笑道：“我想和無霜……”

“大師。”石青打斷了他的話：“我家主上現在很忙，只怕沒空再與您閑話。”

呼大師看著無霜，見無霜連眼皮子都沒往這邊撇一下，他就知道她真的沒想再搭理自己。也是，機會原本就有的，只是有些不甘心，結果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。

不過，眼下這種狀況，臉面又有什麽用呢，逃出去，活著，才是真道理。

他客氣的說石青道：“眼下大難當前，我們應該合作。”

“不，我們不需要。”石青直接拒絕了，並且把話說得很透：“昨天我們默許你們遠遠的跟著，就已經是亮明我們的態度了，萬事得有個度，若過線了，那可就不好了。”

呼大師自然聽得出來，她的意思是，若他們想跟著沾點便宜，那就跟著，沒有人會趕他們；但是，他們需要跟她們保持一定的距離，而且跟得上跟不上，中途會不會遇上什麽危機，她們都不會管。

他不死心地道：“無霜，我好歹也算是你學院的師長。”

無霜已經分完了東西，聞聲嗤笑出聲：“那又如何？你又不是我的老師，我對你沒有義務！別說現在學院都不在了，就算在，我與學院還有什麽瓜葛？我願意讓你們跟著，已經是賣了舊情了。”

從學院後面的那些老家夥出山，控制院長，抓老師設局起，她和學院的關系就徹底的斷了。再說，學院以前也沒有規定，說學生要一輩子以學院為主。

她當初交了學費，從學院老師那裏學到東西，本就是兩相情願的事兒，誰也不欠誰的，誰也別想拿這些來要挾她！

看著無霜冰冷的臉，呼大師知道這事再沒有商量的餘地，強行將一口悶氣吞了下去，應聲道：“好，我先在這裏謝謝夜姑娘了。”

說完，他認真地看了眼無霜，才轉身離開了。

無霜也沒太在意他的表情，吩咐眾人列陣守好她們所在的那塊空地後，就翻身上了小黑鵝的後背，徑直朝著天空中的那層看不見的屏障而去。

很快，小黑鵝就飛到了屏障所在的高處，她也就感覺到了屏障傳過來的詭異的靈力。她伸出手，慢慢的按到了屏障上，接觸的那一瞬間，她感覺自己的心跳也隨著那屏障的靈力一起起伏。

嘭嘭嘭……

一下，兩下，三下，越來越快，無霜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。

她大概弄明白這是什麽屏障，也知道該怎麽破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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